那是他最深的秘密,是他不得不用一辈子去抗争的灰色监牢,是他必须永远阳光永远乐观活过每一天的理由。
      鼻尖猝不及防得一酸,大颗大颗的眼泪几乎是瞬间涌出,他想伸手去捂,却丝毫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和呼吸。
      胸口剧烈的起伏透支着他的体力,他咬着牙,天旋地转的感觉重重地压在他的身上,让人如同窒息。
      过不去的,童哲带着哭腔还在反驳他,你妈没出去嫖/娼,你妈也没为了一个男人不管你,你不懂,根本就过不去!
      林时安猛地揪住童哲的领口,错乱的呼吸却让他开口都艰涩,我妈早他妈八百年前就不要我了。
      童哲狠狠抽搭了一声,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林时安是孤儿。
      对不起是我口不择言。他骤然冷静下来。
      林时安坐在冰凉的地砖上,眼泪不受控地溢出,他压着胸口,疯狂的抽气声里,他像是濒死的鱼。
      童哲算我求求你,好好活着。
      你就当是他伸出手背遮着眼睛,为了想活却活不了的那些人活着。
      别让他们嫉妒你恨你好吗?他颓然地低声道。
      童哲没回应,只用力地擦着怎么也擦不干的眼泪。
      安静的楼道里,独剩下林时安越发急促的呼吸声,直到砰地一声,童哲猛地抬头去看,迷离的泪光里,林时安侧躺着倒下去,死死地抱着头。
      林时安!童哲愣了,林时安你怎么了!
      手手麻,好晕。林时安在剧烈的喘息声中断断续续地开口。
      怎么办!童哲握着他的手来回摇,慌乱道:怎么办啊林时安!
      林时安半阖着眼,已经没了和他说话的力气,兀自喘息着。
      童哲四处望了一圈,这会儿正在上课,宿舍里几乎没有人影,他心一横,扯着嗓子大声喊道:救命,救命啊!
      他一遍又一遍重复着,不停晃着林时安的手,时不时对他说一句:你可千万别睡啊!
      约莫过了三两分钟,外头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,童哲又惊又喜,忙又加大了声音呼救。
      宿舍咫尺之遥外,冲在最前头的许佟澜听见这句话的瞬间,本就极快的脚步再次加速,他对身后的急救医护人员大声地喊道:快点快点!
      他听得出那是童哲的声音,可是他却没有听见林时安的声音。
      他的心很乱,由于过度紧张和极限奔跑,他的眼睛已经有些模糊了,只能看见昏暗的走道里,躺在地上蜷缩起来的小小的一团。
      不知道为什么,他忽然有种强烈的直觉,那是林时安。
      在接近的瞬间,他猛的减速蹲下,却由于惯性跪坐在地上,于是他看清了林时安的紧闭着的眼。
      如同心脏在一瞬间炸开,他头皮发麻地抱起林时安,手脚如同失去了知觉。
      向天在后头指着童哲,对急救人员喊:救他救他!
      不是不是,童哲一边反驳一边着急道:林时安!我没事,先看林时安!
      向天傻了,才突然发现地上还有个已经躺下的。
      医护人员的动作很利索,飞快把人抬上担架运上救护车,许佟澜跟在身后,全程紧紧握着林时安的手,如同一具行尸走肉。
      救护车上,林时安带着面罩挣扎着睁开眼,入眼便是许佟澜。
      你哭了?
      隔着面罩,声音变得模糊而虚弱。
      许佟澜想要凑近去听,却被医护人员带着几声呵斥拉开,他只好焦灼地攥着林时安的手腕,全然不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。
      林时安闭上眼,没再说话。
      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揪得生疼。
      和所有的其他症状都不一样,他知道,他的心是因为许佟澜的眼泪在疼。
      他想起赵嘉佳告诉他的,看见一个很厉害的人掉眼泪,心就会疼得厉害。
      原来是真的。
      尤其当知道他是为自己而落泪时,心痛尤甚。
      而在疼痛的心脏尽头,林时安后知后觉地,体会到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。
      他不想承认,但不得不承认。
      那个瞬间,他最好的朋友毫无杂念地为他担忧着痛苦着。
      而他却在对他心动。
      作者有话要说:  超级感谢读者车辆路径规划灌溉营养液,读者陆机机机机,灌溉营养液,读者不宁唯是灌溉营养液5,感谢大家滴支持,爱你们,比心!
      最近大概当天不是太忙的话就日更,比较忙就隔日一下这样,超级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体谅!不管是生活还是写作,作者都会继续加油哒!快过年了祝大家都顺顺利利开开心心哒!
      以及话说如果有新来的小伙伴儿,有兴趣的话可以康康完结的文《医学生们的恋爱》还有一个小短篇《酌酒》(不要脸地给自己打广告hhhhh)感谢支持!
      ☆、第 47 章
      医生诊断下的很快,林时安是由于情绪过于激动应激导致的换气过度综合征,伴发呼吸性碱中毒。
      吊了两天水稍稍修养,他的气色也跟着好多了。
      许佟澜跟着翘课照顾了他两天,直到老张组织了几个同学代表来医院看林时安,顺便抓他回去。
      同学们在病房和林时安说笑,老张板着脸把许佟澜叫到病房外。
      不请假直接逃学,我提前跟你说,我要通报你家长。他说。
      许佟澜点点头,您通报吧,没关系的,只要您让我照顾时安到他出院。
      老张是知道林时安家里的情况的,养母一旦工作就根本走不开,养父身体不好还开着超市,几乎没人能照顾他,甚至林时安的医药费都是许佟澜掏的。
      他叹了口气,摸了摸许佟澜的头,你们两个孩子感情真好。
      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,谁也不爱被摸头。许佟澜原本想躲,可听见老张的话,动作又顿住了。
      他抬起头,看向老张的目光有些复杂。
      好像自从他发觉了自己的感情之后,他就喜欢听旁人评价他们感情深厚,每当这个时候,他就似乎能说服自己,他和林时安,并不是一点儿可能也没有。
      然而老张没再说下去。
      他见着同学们都寒暄的差不多了,才走进病房,林时安见他来了,客气地打招呼,张老师好。
      时安,他关了门,确保屋内只有他们两个,好些了吗?
      我本来就没什么事儿,林时安笑了笑,怪我,那会儿太激动了,还不小心打伤了童哲。
      老张跟着笑了笑,像是有些踟蹰,半晌,还是从怀里拿出一个红包,往林时安枕头下塞。
      您这是干什么?林时安有些吃惊。
      你这孩子怪让人心疼的,钱不多,你拿着好好补补身体,老张搓了搓手,有些欲言又止,老师这次来,一方面是看你,另一方面,也是感谢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