饶是已经十分震惊,黎丹仍然等老张全部说完后才疑惑道:偷跑出校?
      您不知道吗?之后5班还停课了。
      听说是班里同学集体逃课,许佟澜也参与了?黎丹忽然有些气血上涌。
      他没有参与,但我们查出来,在班里同学逃课之前,许佟澜翻墙出去看了电影。他看着黎丹怀疑的目光,补充道:您不必不相信,处分关系到一个学生的前途,学校若是没有充足的证据,也不会给学生记处分。
      黎丹面儿上仍挂着淡淡的笑,内里却咬紧了后槽牙,灰粉色的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,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许由吊儿郎当的样子,还有他说的话:那可是我儿子,大骗子生小骗子,天经地义。
      她唯有死死咬住下唇,深吸一口气,方才能冷静下来,他一个人去的吗?
      也是和他的同桌一起。
      那孩子叫什么?
      这个
      老张一时没开口,之前巩台山借着父亲欺负林时安的事儿,他一直因为没能替他伸张正义而自责,他知道黎丹家大业大,因而不得不去担心,她会不会做出对林时安不利的事。
      阿姨,旁边帮着老张整理作文的何廷忽然转过身来叫黎丹,脸上挂着讨好的笑,他叫林时安。
      老张瞪了何廷一眼,后者无辜地看着他,他当着黎丹的面儿不好开口,只想着何廷这心思也太粗了,之后该跟他好好谈谈。
      林时安?黎丹忽然想起这么一号人来,微微蹙了眉,是那个贫困生吗?
      您认识他?这回换老张吃惊了。
      让那孩子转班吧。黎丹是惯常发号施令的口吻。
      她原以为自家儿子被那小骗子骗了一遭,两人就算在学校碰上也是冤家路窄,谁承想,两人居然做起了朋友。
      平日里许佟澜最多也就是倔了点儿,如今可好,翘课逃学什么都敢,和这小骗子相处了些日子,都开始骗她了。
      老张见她这么一副不讲理的模样,也有了些气,您知道,我们学校重点班有重点班的规矩,不是您说转就转的。成绩差的学生,再多关系也进不来,成绩好的学生,只要他自己不提走,谁也不能让他走。
      那就把他座位调的离许佟澜远一点,黎丹冷静了几分,也知道自己这样过于苛责。
      他们两个同桌半年了,从没闹过矛盾,还能互相帮扶学习,老张见黎丹态度好了些,开始打圆场,那孩子品行也很好,善良勤奋。
      黎丹刚要开口,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忽然插进来,张老师,我想和许佟澜做同桌。
      你胡闹什么呢?老张看向何廷。
      黎丹略一挑眉,你是谁?
      我叫何廷,是5班的第2名,去年期末,我是第一。何廷说:我相信我能和许佟澜同学互相帮助,共同进步。
      黎丹点点头,转头问老张,之前班里集体翘课有他吗?
      没有,但是林时安
      张老师,何廷打断他说:我们都想请教许佟澜的学习方法,林时安已经和许佟澜同桌半年了,您再偏心他,也不能这样。
      一锤定音的定义下了,老张是怎么说都会被戴上偏心的帽子,他凉凉地看了何廷一眼,心说这小子不是心太粗,而是心太细了。
      那就让何廷同学跟我儿子同桌吧,黎丹站起身来伸出手,我还有事,就先走了。
      老张跟着站起来和黎丹握手,把人送走后,他脸色铁青地叫住何廷,你他想了好一会儿,也没想出合适的措辞,毕竟他偏心林时安是真的,和许佟澜一起逃学的也的确是林时安。
      何廷只是说出了实话,可是他怎么就觉得不对劲呢。
      你了半晌,他挥挥手,选择了眼不见心不烦,不用你整理卷子了,你先走吧。
      ☆、第 49 章
      周末放假前,老张贴出了座位表。
      与此同时,也意味着5班同学的一次换血。
      总共十个同学要离开,老张没给他们办什么告别仪式,只是在换座位的时候,目光依次从每张脸上扫过,淡淡地说了句:能不能回来,就各凭本事了。
      童哲走的时候,磨磨蹭蹭了好一会,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到林时安的桌前,放了一袋杏仁,我妈给你剥的,说是谢谢你没让我干傻事。
      他不吃坚果。许佟澜把那袋杏仁往回推了推。
      童哲一时被噎住,半晌说不出话来,局促地掐着手指,也没有去收那袋杏仁。
      和你妈妈说开了吗?林时安抬头问。
      他小小声地嗯了一声。
      他半搭住童哲的手腕,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,杏仁我收下,你别再冲动了。
      他顿了顿,眼神不经意地从许佟澜侧脸上擦过,继而对童哲说:按照我们约定的,好好活着,好吗?
      许佟澜的笔尖悬空停了半分钟,毫无痕迹地落了下去。
      看着林时安的眼睛,童哲没忍住掉了一滴眼泪,林时安,我也谢谢你。
      林时安叹了声气,目送着他离开。
      或许离开了压力超标的5班,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件坏事。
      他偏过头,把杏仁塞到许佟澜桌肚里,你怎么记得我不吃杏仁?
      你自己写的忌口,你忘了?
      那么多你都能记得?
      那当然。
      许佟澜报菜名儿似的一溜串说完,眉飞色舞地看着他。
      林时安忽然发现他那双眼睛很大,但却英气,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他时,就像把他整个人满满当当地放在心上一样。
      他眼睫轻颤,像是心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。
      从救护车上意外而荒谬的心动之后,这样的触动便时有发生。
      许佟澜还在嘚瑟:这点儿东西都记不得,我还怎么考年级第一?
      林时安低低地笑,无端觉着这样的许佟澜可爱得不行。
      只是不知道还能看多久了。
      十七八岁的男孩子,从青春期一路走过来,躁动的荷尔蒙作祟下,他不是第一次对什么人有过心动,他也早就学会了如何化解这种意外的感情。
      他可以开开心心地活一辈子,但他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,对任何人许诺一个未来。
      把心动掐死在萌芽时,对他来说是最合适的。
      送走了老同学,5班换了神情,又开始迎接新同学,有从前认识的这会儿正互相寒暄,不认识的也互相介绍着,还有热心肠的帮忙搬着桌椅。
      老张对新同学讲了几句欢迎词,拿投影把电子版的座位表放大,便离开了教室。
      考虑公平性的问题,往常班里的座位前后远近总是一周一变动,每个人的同桌却只是在他深思熟虑之后偶尔做出改变。